这会儿的魏长盛坐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耳鸣把他折磨到快要疯狂,巨大的压力也使他开始失眠,已有三个晚上根本无法闭上双眼。
“将军,当下城中商贾百姓都开始外逃,如今已经半数人离开了。”
“拦啊!为何不拦!”
参将的报告让没休息好的魏长盛暴怒的吼叫了起来:“都说养兵千日,兵呢!”
“也在外逃……将军,我在城中发现了这个。”
参将将一张纸条递了上前,只见上头写着一句话——往东走,有饭吃。
看到这纸条的瞬间,魏长盛的头皮猛然一紧,此刻的他用瞳孔地震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的手死死攥住纸条,深吸一口气:“几时出现的”
“恐怕前几日就出现了,军营、市井到处都是,都是叫人往东走。末将认为,江南道应当是在东边布置了一些什么东西。”
魏长盛站起身来,但因为起的太猛差点一下没站稳而栽倒了下去,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说道:“快!快写信,写信给夏道生!不……我亲自写,我亲自来写!”
他重新坐下,双手颤抖的开始写信,本来进士出身的他,那一手字可谓是相当漂亮,但今日的他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断断续续如同蝌蚪游泳。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已经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再咬牙坚持下去会出现什么情况了,曾经他未曾想过去与夏道生为敌,因为从一开始他心中就明白,那是高山。而如今,当那夏道生真正出手的时候,魏长盛才知道这种感觉便如临高山而仰苍穹,入目而不可及。
那种恐怖的巨物恐惧带来的压迫感,叫魏长盛的呼吸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在信中他写道
“敬呈夏公:
臣魏长盛顿首再拜,伏惟明公垂鉴。
忆昔龙潭会盟之时,陛下以赤心示我,与公更是有一面之缘,惜某愚钝,负剑南指,致有苍梧之隙。今瘴江夜雨,孤烛照壁,方知蛇欲吞象之妄。七溪子弟骨埋红土,邕州三县水患连年,天罚至此,某实无颜再举旌旗。
乞明公念岭南苍生久罹兵燹,许某缴平乐、贺江十二寨兵符,岁贡合浦珠五百斛、桂管细葛三千匹。犬子怀义年方十五,愿质于公帐下为牵马卒。若蒙垂悯,某即日散柳州、桂州、邕州牙兵,自缚青溪渡口,唯留残躯为公治象郡盐铁。
昔年所得诸州粮秣,某已令部曲运抵荔浦,权充将士汤药之资。伏望明公暂息雷霆,容某戴罪缮治驿道,以待王师南巡之日。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谨奉盐腌石蜜十瓮、玳瑁甲一副,皆岭表微物,惟公哂纳。
罪臣长盛稽首。”
当他写完这封信时,浑身上下已如雨淋,面如尘土。拿起身边的将军印颤颤巍巍的就要下印。
旁边的参将不忍,疾呼:“将军……”
“罢了。”魏长盛深吸一口气,赧然一笑,用力的将大印落下:“不争了,不争咯……”
说完之后,他颓然倒下,接着无奈的挥了挥手:“还望他能看在昔日皆为天子门生的情面上,留我一家苟全吧。将印与信悉数呈上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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