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心开车走时,我站在庙门口目送她,就在我要转身时。
却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挽着道髻,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那道击出地祟的裂缝尽头,远远的朝我作了一揖。
我刚眨眼,那老道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那一瞬间,似乎不是他在进,而是整个地面像毯子一样后退,把他送到了我面前。
我心头警铃大作,本能的后退一步,站在庙门内。
那老道却并未进来,只是站在庙门外,朝我一揖首:“贫道一真观孤阳,见过江柳道友。”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一真观。
我揖首还礼,却见他脚上穿的是布鞋,鞋底都磨没了,脚趾也露出来了,可身上却不染尘埃,连那破了的鞋面都干净得很。
道门多奇人,刚才那一步是刻意给我看他实力的。
孤阳见我还礼,看着我小腹颔首轻笑:“贫道是观天象而来,道友这腹中胎儿,受霞光而孕,乌云袭日,血月双现,乃是乱世之血兆。”
果然,还是来了。
我和孤阳隔着一道门槛,确定门还在,他也并没有进来的意思。
这才谨慎道:“不知孤阳道友何意?”
孤阳伸手捏着花白的胡子,眯眼看了看我:“道友一身巫力,禁锢于这具血肉之躯,就算以这黄泥庙为壳自困,也遭人觊觎。”
“这腹中胎儿,会慢慢吞噬掉你这血肉之躯的精血,就算有归藏丹,鬼君精气,也不够喂养它。”
他连归藏丹,都看出来了。
这孤阳,到底什么来头?
我沉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孤阳却也不急,往庙右边走了三步,在一块泥砖上重重一踩,落下两个脚趾分明的脚印。
那泥砖是没烧,可踩实压紧,经阴干,就算淋了雨,也不过濡湿,并没软瘫化泥。
他那两个脚印,入砖三寸,可见力道。
孤阳朝我再次一揖首:“孤阳不长,独阴不生。这胎儿入腹还不足七日,受鬼君的鬼身精气而孕,养于道友极阴之身,暂未得阳气交汇,不算得生。”
“道友能破地祟,化人心鬼欲,怜人失子之痛,可见心怀仁义。贫道有一法,可助道友落下此胎!”
他说着,眼含悲悯。
复又朝我一揖首:“这胎儿,受而有灵,有异象相护。道友心中也必有不忍,可在落胎后,以胎血和泥为像,引灵而入。”
“再由贫道收为师弟,法号独阴,带回一真观,由贫道日夜供养,绝不怠慢!”
“孤阳,独阴,一真。”我轻念着,低声道:“道友这当真一环扣一环。”
孤阳并不争辩,只是朝我又一揖首:“道友初听此言,必是难以决断。”
“贫道留下这两个脚印,可带道友直遁一真观。但胎足七日,就不能再落,还请道友深思。”
他说着,复又后退一步。
只见远处山林,好像迎面而来,再眨眼时,孤阳已经在远处河边,随着一只白鹭飞起,就消失不见了。
整个人也瞬间一阵恍然,如梦初醒一般。
我不由的眨了眨眼,忙往庙门右边看去,那两个入泥砖三寸的脚印,却清清楚楚的在那里。
也就是说,那个孤阳真的来过。
手不由的抚着小腹,受孕七天,现在是第几天?
那还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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