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在练武场劈碎十八个木桩,满脑子都是她掀起盖头时那个虚弱的微笑。
真可笑,这样一朵温室里的花,也配当镇北将军府的夫人?
我开始变着法子找她麻烦,可她总是笑着包容我的恶作剧,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盛满我看不懂的情绪。
“少将军若是无聊,不如尝尝妾身做的点心?”
她递来的桂花糕香甜软糯,让我想起幼时娘亲的手艺。
真是疯了!我居然会对这个抢走父亲的女人心软!
直到父亲出征,她病倒,素白帕子上那抹猩红刺得我眼眶发烫。
她慌忙藏起帕子的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你……”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她仰起脸,泪痣在烛光下妖冶如血:“少将军,我没事……”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骨子里藏着比我更执拗的狠劲。
我开始鬼使神差地关注她:她喝药时微蹙的眉尖,她绣花时针尖上的血珠,她望着父亲画像时眼里闪烁的星光。
可我没想到,她进入将军府全是为了利用手中的权利复仇,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
当她在雨夜向我坦白身世时,那双含泪的眼睛里燃烧着令我战栗的仇恨。
“用我。”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让我成为你的刀。”
多么可笑,堂堂燕家少将军,竟甘愿沦为他人手中利刃。
可当她指尖温柔地抚上我脸颊时,我竟觉得这交易无比划算。
我一定是中了她的蛊。
当圣旨下达,我看见皇帝用肮脏的手触碰她时,杀意如野火燎原。
我违抗圣命,闯入宫中救走她,为了让她甘愿留在身边。
我与父亲走上了谋反的道路。
可她还是逃了。
那封诀别信被我揉烂又展平,最后贴身收藏。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得我心口鲜血淋漓。
父亲罢朝三日,我带着燕家军踏平三州十六县。
每个夜晚我都梦见她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苍白如纸,再也不会醒来。
找到她那日,山间落着细雨。
她倚在茅屋门边,眉眼如画,仿佛我们只是久别重逢。
我死死攥着她手腕,生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
“为什么要走……”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仰头轻笑,问了一句极其可笑的话,“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多可笑,他不仅要抓她,还要让她一辈子也离不开将军府。
回府后,父亲命巧匠打了条金链锁在她脚踝。
我时常把玩着那链子,看她慵懒如猫的模样。
有时父亲不在,我会故意扯动锁链,惹她轻呼。
而我也只是把她抱得更紧,生怕她再离开……
夜深人静时,我总爱摩挲她腕上淡去的红痕——那是我第一次抓住她时留下的印记。
“疼吗?”我吻着那道痕迹轻声问。
她总是笑着摇头,然后在我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我知道这扭曲的关系为世人所不齿,但那又如何?
她是照进我黑暗生命里的月光,是我甘愿堕入地狱也要守护的执念。
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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