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温竹君离去的背影,宽慰起太子妃,“莫要忧心了,我入主东宫这么多年,几无过错,又与父皇父子连心,几句争吵而已,他不会在意的。”
“这次不一样。”太子妃声调有些大,她立时就察觉不对,很快调整了过来。
“这次你动张炳之,还死死咬着不放,我们知道你是为了黎民百姓,想清理蠹虫,可父皇难免会觉得你是在争夺权柄,想借机让自己的人上位,阿钊,真的,不要再动了,从前是父子君臣,如今是君臣父子,切记东宫树大招风啊。”
太子闻言怔怔的,眸中现出淡淡的失落。
“从我十五岁开始帮着父皇理事,宵衣旰食,从无懈怠,父皇也一直夸我做得好,又让我监国,还让胡大人做我的老师,事无巨细地栽培我,主动帮我收拢权臣,教我如何当一个好皇帝,谆谆教诲,历历在目,可如今,却成了树大招风,曾经种种……”
太子妃听他在耳旁细声软语,觉得这些话再说下去就不好了,连忙抬头打断。
“钰儿出去玩了好一会儿,咱们去陪陪他吧小三儿这会儿大概也醒了,她这几天粘你,正好你去看看她。”
太子明显没说完,但他忍耐了下去,点点头,“好。”
接近正午,雪倒是停了,天色依旧阴沉,积雪泛着幽冷的寒光。
温竹君直到出了东宫,心里都有些胆寒,脊背上爬满冷意,几乎沁入骨髓。
不由很是后悔,这个时候来东宫做什么不懂便罢了,可她偏偏懂,果然古人说的不错,不知者无畏。
她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压制住自己想四处张望的念头,在某个拐角或是屋顶檐下,有人在死死地盯着她。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结果了她,虽然这种可能不大,但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从方才的谈话来看,太子并未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很洒脱,既然斗不过,那就退开,但皇帝是唯一的裁判,他不许就退不了一步。
温竹君对太子其实是敬佩的,他是个君子,也是个极为合格的太子,可惜伴君如伴虎,亲爹也不外如是。
东宫被监视,太子跟太子妃心里都清楚,不敢反抗丝毫,那监视的人,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
温竹君叹了口气,权力当真如此魔力古往今来,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皆是为此。
她虽然对做官没兴趣,很少打听政事,但近些年观察,也能看出端倪。
这许多年来,东宫势力在皇帝的默许甚至扶持下,发展到如今,已经不可忽视,这在一开始,是各方势力都乐见其成的,毕竟一个好的继承人,有利国本。
如今皇帝身体依旧康健,眼看着还有许多年好活,但太子却日益强壮,监国有方,是个极为合格的继承人,亲手养起来的继承人在蚕食自己的权力,哪怕是亲父子,这种感觉应该也不好受。
这场权力的游戏,如同史书上书写的一模一样,人性跟亲情交织,皇权拥有者天然在畏惧自己的继承人。
温竹君还是忍不住拧眉,那可是太子,皇帝的亲儿子,虽说皇家无父子,可皇帝不是自诩仁慈宽厚吗难道都是假的
人性不可试探,这些人真是神经,幸好牵扯不深,得尽早离开。
除夕夜,温竹君回了安平侯府,她要离开玉京的事儿,总要正式宣布一下。
夫人和安平侯得知她要去丰州,反应不一。
安平侯很高兴,“夫唱妇随,你之前就应该跟着去的,不过现在去也没事,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温菊君在一边听的直皱眉,“父亲这话不对,三姐姐又不是在耍脾气,她在玉京的事儿多着呢,又不是说走就能走”
安平侯板着脸训斥,“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道理,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自然应该随着男人走,不然……”
“父亲,男主外女主内,那也要看情况啊。”温菊君摇头晃脑道:“没脑子的随着男人走,那才是完蛋呢,没有一点话语权……”
“你这孩子,”夫人笑着打断女儿的话,“侯爷,除夕夜呢,让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吃一顿吧。”
温春煌给妻子夹了筷子菜,跟温春成赶紧举起酒杯去安慰侯爷爹,“父亲,咱们喝酒,来来来……”
温春果接收了姐姐的眼神,也冲了上去,“父亲,您给我们准备了多少压岁钱啊”
温春成也跟着喊,“父亲,我今年还有压岁钱吗”
安平侯瞪他,“你都领差事了还要压岁钱,脸皮这么厚呢”
温春果立刻跟上,“父亲,我跟四姐姐还小,我们的压岁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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