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消融后,满目荒凉,这个时候的北地是最难熬的,青黄不接,连片绿叶子都难寻。
温竹君看着面前瘦巴巴的十来岁小丫头,一身破布烂衫,满头的黄土枯草,不由拧眉。
“不是被家里接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都春耕了,家里不种田”
小丫头跪下不停地磕头,嚎啕大哭,“夫人,我错了,我不该跑,我错了……”
青梨恼她偷跑,厉声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许哭,老实回夫人的话。”
小丫头本就怕青梨,如今心里又愧疚,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全了,只一味的磕头求饶。
温竹君看了眼青梨,温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问话。”
小丫头总算得了些胆子,抽抽噎噎的将实话说了。
“随家里人回去后,我们娘说实在交不起税银,当夜就要卖掉我们,不然就得卖我弟弟妹妹,我想着要是再卖到夫人这样的人家,我也就认命了,好歹能活,谁让我是她生的,谁叫他们来找我了呢,可是我们三个被卖给人牙子后,一个第二天就被卖到了窑子,一个被卖给了什么大人家做家妓,我偷听到人牙子的话,他说我长得不错,要把我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的官儿里做家妓,我拼命才跑了出来……”
温竹君听的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但她有些不解。
“交不起税银什么税银你们那的官儿,这时候居然跟你们讨要税银”
小丫头呜呜咽咽地哭,“是的,我们家不是佃户,就得叫税银,那些官差都闯进屋里搜,只要有值钱的就全都刮走了,连打了补丁的棉衣都不放过,夫人,我错了,您救救我,您救救我……”
温竹君阖眸,半晌才叫青梨进来,“把她拉下去洗洗,先放在府里吧,看好些。”
青梨不愿意,“夫人,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亏我们救了她,就是这么报答的”
温竹君看着眼泪汪汪,如惊弓之鸟的小丫头,满脸的惊惧恐慌,摆摆手,叹了口气。
“罢了,左右也就那么点银子,等事儿了了,再赶她走也不迟。”
她看着小丫头踉跄的出了门后,立刻便开始研墨。
一开始是来买田地,现在是来买女孩儿,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锦衣玉食还不够,还要占尽天下的便宜,吸着普通人的血享受。
即便崔明献是个好官儿,可也不该这时候派来清算,好不容易扳倒张炳之,更应徐徐图之,北地势力盘根错节,一着不慎,就会大乱,此时于百姓一点益处都没有啊,太子好糊涂。
温竹君奋笔疾书,写了满满两大张纸,装好信封后,却犯了难。
她现在不能直接跟东宫联系,也不能在此时让温家和太子联系,哪怕联系,也不能跟朝堂之事有关,大哥哥那句话说得对,话落在纸上,终归不安全。
况且鬼知道里头还有多少弯弯绕绕,必须得谨慎,别百姓没帮上,自己倒栽了进去。
想到周三姑娘,还有周大人一家人,她咬了咬牙,最后,她重新写了信,在信封上题的却是温春果的名字。
清明节过后,宫里就活泛了许多,因为皇帝身子大好,加上西边捷报,春风得意,朝堂上鼓吹之风又开始盛行。
一声退朝后,太子看着朝臣们鱼贯而出,只觉心头郁郁,满眼的失望。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开口。
回东宫的路上,胡志微看出太子面色不佳,竟然还想回头,连忙一把拉住,“太子,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急躁。”
太子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不能再叫父皇继续了,他年纪大了,行事越发乖张,行宫不能建,北地也不能查……”
胡志微死死地抱住太子,“太子,您听我一句劝吧,求您啦。”
太子终究是有理智的,颓然地推开他,垂着头闷闷的走。
胡志微在旁劝解,“都言至亲至疏是夫妻,至亲至疏的,也是皇家的父子啊,百官不敢说,您是不能说,太子,这个时候您再要妄动,只会引来更多的猜忌。”
“猜忌”太子憋得眼微发红,“我是他亲儿子,他当年亲自封的太子,政事上,我从无私心,为什么为什么……”
胡志微也叹了口气,“如今空出了相位,但皇上再没开口立相,也不召见您,反而对三皇子委以重任,太子,您说您没有私心,我们信,但也得皇上信啊。”
太子垂下的手攥得直发抖,几个深呼吸后,才缓过来,“老师,我明白了,您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太子妃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
温春果眼睛尖的很,看到太子回来了,眼珠子顿时就转了起来。
“小殿下,咱们上次不是说,要比赛谁文章背得最快吗输的人要给赢的人牵马。”
梁钰点头,“那你有什么主意谁来做裁判”
温春果努努嘴,“方才我看到您父亲回来了,他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人,不如咱们去找他来当这个裁判”
梁钰犹豫了,“爹爹最近心情不好,我们去吵他,会不会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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