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无星也无月,一栋残破的五层宿舍建筑伫立在一片浓重的暗影之中,宿舍楼旁,一排树木摇曳发出沙沙声,与往来吹拂的夜风互相映衬,更显诡异寂静。
李铭站在楼下,看着开始片片脱落的墙体以及熟悉的建筑样式,精神一阵恍惚。
“晨光社会福利中心?我怎么回到了这里?这里怎么会被废弃?”此时脑袋一片迷茫混乱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记得他之前在收拾自己新租赁的租屋。
他摇了摇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环视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夜色,担忧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记得我之前捐了不少钱,不应该啊?”
然而这话刚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他才刚找到工作不久,哪来的那么多钱捐给福利中心。
“糊涂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李铭心里这样想着,却是开始绕着宿舍楼走动,很快就来到了建筑的正面。
出于某种原因,平时颇为聪慧机敏的他完全没去想这福利社区不正常的地方。
比如他才离开晨光不久,按理说就算这里废弃了也不至于在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内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他就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看看他待了十数年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沿着没有栏杆的走廊走到尽头,打开一道楼梯口的锈迹铁门,走上阶梯,去到二楼。
二楼的走廊显然不同于一楼,外侧有一排一米多高的黑色铁栏杆。
这些孤儿院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为了方便管理,一般会按照规划,将稍微正常一些的儿童与身患残疾智障的疾病的儿童分开管理,晨光自然也没有例外。
就拿他现在所在的这栋楼来说,便是正常儿童用房,与智障残疾儿童待的宿舍楼两两相对,两栋楼的走廊尽头除了楼梯和厕所,便是连接两栋儿童居住楼的长廊。
也就是说,这片给孤儿孩童居住玩耍的建筑呈躺“U”型分布,开口面向西侧。
走在二楼的走廊上,李铭看着被时间腐蚀的满是斑驳的铁栏杆,过往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他们这些孤儿在晨光的生活当然和一般家庭里的小孩不同,更像是初高中时在学校住宿的生活。
吃喝玩乐,即每天的活动都是由福利中心的院长和职工安排,虽然并不是十分严苛,但事无巨细,的确不是那么自在。
不过现在的他完全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类孤儿院、福利中心,人力财力是相当难得的,他们要照顾的人太多了,再加上付出与收入完全不成正比,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免做事会相对粗暴了一些。
在这里,其实像李铭这样正常的小孩其实生活还行,因为他们没有缺陷,每过一段时间,也都会有人来领养,但那些残疾孤儿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被抛弃的一方,基本也不会有夫妇愿意领养这样一个累赘负担。
这些孩子中,有翻着白眼流着口水躺在床上脑瘫患儿,有智力低下不时发出一阵阵诡异叫声的智障儿童,有患有精神疾病,性格躁郁暴力的孩子……就算有智力正常的,往往也缺胳膊少腿……
更绝望的是,不管是在民办还是公办的福利院、孤儿院,像这类不正常的孩童才是这里的主体,充满了压抑和麻木。
而这种气氛又难免会感染到这些有心无力的平凡救助工作者……
所以无论如何,像这些主动救助他们的,或公或民的孤儿院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了。
他记得他在长大一些后,也主动承担起了一些责任,帮着那些哥哥阿姨照顾那些没有自理能力的“家人”。
“现在这里变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向走廊中段的一间房间走去。
晨光社会福利中心其实很大,就像一个小学校区一样,综合楼、培训楼、模拟家庭楼、儿童生活用房以及医疗康复楼等。
其中儿童生活用房由好几栋楼组成,他现在所处的大楼便是三到六岁学龄前儿童和七岁往上的少年居住的地方。
李铭走到中间的房间停下,看着门牌上的儿童活动厅,推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房门老化,大门被缓缓推开的时候,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空荡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活动厅内,眼前所见别无他物,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如同深渊一般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默默地凝视着你。”莫名的李铭不由得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只觉得眼前的黑暗中真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一般,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漆黑的房间内传来一阵啜泣,随后便是由远及近的频繁脚步声,忽的,一个头部庞大、不规则扭曲的细身怪物从黑暗一跃而出,朝他扑来……
李铭猛地睁开双眼,大口的喘息着,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如鼓。
一旁,原本沉眠于梦乡的孟青彤双眸一睁,朝一旁看去,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双手伸出将他搂入怀中,不解的问道:“做恶梦了?”
李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梦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没事。”
孟青彤闻言面色先是一沉,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那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近还是歇两天吧,不要太耗费心力研究那些符文了。”
少年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显然青彤姐是以为他梦到了十余年前的灾难,但他梦到的其实是前世地球时的孤儿院。
“不过我到底梦到了孤儿院的什么,才会惊醒过来。”他自觉自己在晨光孤儿院的生活虽然并没有多美好,但那跟恶梦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刚才做的那个梦,他只是隐约记得梦到的晨光社会福利中心,至于具体梦到了什么让他惊醒过来,他就不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稍稍平复了依然悸动莫名的心脏,然后脱离了青彤姐的怀抱。
“青彤姐,我没事了,至于研究……我稍微降低一下潜入意识海的次数,应该就不会再频繁做梦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这时离上学的时间也不远了,便没有再继续睡下去,干脆起身洗漱换衣服。
……
二十多分钟后,李铭和安娜离开地铁站,携手走在前往学校的坡道上。
“阿铭,刚才吃早饭的时候,听青彤姐说你做恶梦啦?”女孩儿仰头看着少年侧脸,好奇的问道。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两个家来回,基本一边住一周,是以知道他做恶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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