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选书网>惊悚>失家者>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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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2 / 2)

打坐。

坐了多久?

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我在这儿伤心了半天,全都被你看光了?

没有,有草挡着。

区区一捧蒿草,怎么挡得住你们矜孤族人的眼界,看见就是看见了,大丈夫敢作敢当,不要狡辩,老老实实赔我的损失。

我并不欠你什么,无所谓赔偿不赔偿,但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可以请你喝酒,喝吗?

喝。

雪慵,余雪慵,别睡!醒醒,我带你出去,去找你们族长,他精通医术,一定可以救你,你不能让我背着杀你的骂名,不可陷我于不义,不能不能离开我

那个声音是方崭,也是杜含章的,余亦勤听得出来,他只是非常茫然,什么叫做杀他的骂名?

不是余雪慵伤了方崭吗?怎么到了这里,说法掉了个180°的大转弯呢?

还有,余亦勤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点陌生的手足无措,他不自觉看向杜含章,心想什么又叫不能离开他?

这边余亦勤晃神晃得厉害,脚下却是风云突变。

不过几个闪念之间,火阵就下沉,土阵上浮,八卦和卦象叠到一起,中心隐隐旋开了一个灰色的太极。

于瑶瑶站在两仪的一点上,另一个点上,一个一人来高的茧状物快而平稳地冒了出来。

这是广新区墙角上挂着的人茧,杜含章之前在陆辰办公室的电脑里看见过,眼下出没在这个阵里,看样子也是守陵人的后代了,就是不知道是养老院里的哪一个老人。

人茧出现之后,于瑶瑶的妄想很快就扭曲了,那些开着火焰花的脊椎树干开始集结和交织,很快扭成了一副全家福似的大型排坐木雕。

它分成高低两排,前面的正中间坐着个惟妙惟肖的老太爷,他戴着线织帽,笑得露出了干瘪的牙床。

这是人茧里老人的妄想,也许是和子女一起生活,又或者希望全家都其乐融融。

按照这个趋势,下面应该就是余雪慵的妄想了,杜含章突然有些期待,这个人会想什么。

几秒之后,灰色的火焰蔓烧上来,于瑶瑶的房间和老人的木雕先黯淡后灰飞烟灭,烟雾里又像是有人提笔,山水画似的勾勒出了一副画面。

杜含章看清的第一秒,心里就震了一下。

只见淡如烟雨的灰雾里有个湖泊,湖边有两个支着锅的人,另外有两人从雾气里走来,画面里没有声音,人也不见得有多清晰,但是错不了,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逢的场景。

当时余雪慵冷漠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去了六七丈开外的湖边。

可在这阵烟雾里,长时做完了回头问话的动作之后,余雪慵背着那个千金小姐,一步一步朝汤锅这边走了过来。

妄想就是现实里的缺憾,杜含章怔怔地想道:他的妄想,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余亦勤却福至心灵的领悟到了身体里遗留的妄想:因为他们曾经生死相隔过,所以余雪慵后悔了,如果还有机会相逢,他不会选择远离这个人。

两人兀自不合时宜地出了神,头顶却隐隐传来了烈烈的风声。

余亦勤仓促抬眼,就见那个当真担得起火树银花的枝桠化成了箭雨,铺天盖地地浇射了下来,他拉起杜含章就想跳开,却没想这人身体一软,居然踉跄着往前栽去。

余亦勤连忙抄住他,看他上身一震,突然吐了口血出来,结界和他休戚相关,跟着弱化下来,被最长那根火树戳中,当即就碎了。

强烈而炙热的气流扑进来,搅得两人头发和衣服翻飞,一根带着荧光的断线从余亦勤眼前倏然飘过,一下攫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杜含章魂结,怎么会突然断了?那只小猴子呢?

不过形势容不得余亦勤多想,他像很久以前在酉阳城里一样,拽着杜含章就往背上甩,只是对方还没落上脊背,他脚底下又踏了个空,一股巨大无匹的吸力突然袭来,拉得他瞬间就掉了下来。

杜含章吐完血,供着身体还没缓过来,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余亦勤根本不敢放开他,扛着将自己压碎般的拉扯力死命地拉着他。

岸上的人一是看不清,二是谁也没料到形势会急转直下,这时再来抢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故总跟他连了几百年,骤然被斩断,杜含章眼前发黑,疼得五感全交代在了疼痛里,以至于错过了泥台上的场景。

四处都不见故总的身影,但躺着的黑衣人睁开了眼睛,他眼里印着被吸来的余亦勤和杜含章,以及上方密密麻麻地箭雨,目光平静的仿佛在看蓝天白云。

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余亦勤感觉自己整个被挤瘪,拉进了一个暖如温泉的所在,然后他觉得有点困,身体有点沉。

不对,身体他愣了片刻,无数记忆倒灌进了脑海,让他一时只有怔忪,于是他眨了眨眼睛,眼底这才有了神采,看见杜含章正掉落下来。

余亦勤心口痛得很,不过他不假思索,将手的灵体赶出身体,握住神戟拔。出来,反手斩断了右边的锁链,然后他躺回去,换成右手拿戟,快如闪电地斩断了剩下三根,站起来接住了杜含章。

第49章大妄(七)

上方箭雨已到,危机感刺得人头皮发麻。

杜含章撑过了最初也最强烈的剧痛,嗅觉率先回归,这次闻到的不是香火气,而是一种干燥粉尘的味道。

这使得他还没睁眼,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眼下倚着的人是余雪慵,这人醒了,那他想起过去的恩怨了吗?

杜含章在疑惑中睁开眼睛,看见余亦勤正在挥戟。

戟是一种战场的利器,长而沉重,耍起来大开大阖,寻常不是飘若逸仙的美男子的标配,但它胜在雄浑霸道,一击下去势若千钧。

从前杜含章还是方崭的时候,一度觉得这人配戟有点头重脚轻,后来看这人败尽了挑衅者,才转而觉得男儿也可以是威武而瘦削的。

威武的余亦勤与这把兵器分开几百年了,但他本能里还镌刻它的手感和分量,入手感觉除了踏实,还有一种久违的欣喜。

他挽了个枪花,将戟尖和戟尾调转,尖头沉沉触地,搅起了一抹尘土。然后他翻了下戟杆,戟尖斜溜出去,在地上擦出了一条浅浅的直线。

他在直线的终点上握住戟杆,从后往前地抡起来,灰色的气流在旋转的戟身上爆开,迸射出去与头顶的火树箭雨狭路相逢,空气里霎时交击出了一阵震撼的爆响。

爆响之后又是一声,是余亦勤的长戟划完圆圈,回归原点似的拍到了地上。

矜孤族相传是神族后裔,族中每个人都有比鬼比妖的能力,更不提古旃本来就是他族战力的天花板。

魂魄得以拼齐的余亦勤的气力也在迅速回归,杜含章只听轰的一声,接着就见细白沙似的平整泥土上,登时裂出了一条蔓延出去的深长裂缝,一阵空濛的回声很快从裂缝下面回荡了上来。

这说明地下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应该就是主墓室。

与此同时,在两人的头顶,爆响的位置燃起了一个团漩涡似的灰色火焰,直径将有两米,它像陀螺一样,硬生生地将碾压下来的枝桠磨成了灰烬。

脊椎骨状的箭雨强势落地,扎得地面仿佛是刺猬的脊背,地上一边震颤一边浓烟滚滚,只剩两人立身的地方还露着原来的泥土。

余亦勤站起来,戟尖点在地上,沿着身前划了半圈,在绞起了尘土里将右手反抱,搂住了杜含章的后背。

这一次不像梦里,一搂一个空,余亦勤的手碰到实处,脑中恍惚有千言万语,但开口时又成了哑然的一句: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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