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微早就习惯了陶挽之对她的敌意,明白此人就是醋坛子投胎,不可与她正面硬碰硬。
她瞪唐见微,唐见微便对她笑,笑得越甜对方越是气。
陶挽之:
这唐见微,愈发没脸没皮,着实教人着恼。
卫慈察觉到唐见微和陶挽之眼神交汇之中的来往,也懒得去管,她对白二娘道:
你瞧墙上的那副画。
白二娘顺着卫慈所言看向墙上,在瞧清楚之后,疑惑地咦看一声:这不是
是你所作?
是啊,是民女所作。白二娘疑惑之时,顺口便问了出来,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唐见微:咳
傻孩子,要叫殿下!
白二娘也察觉到自己言语不当,神色更加慌张。
卫慈却对唐见微说:你嗓子不舒服就先回去,留阿白这此,我要与她好好聊聊。
唐见微:这,殿下是要留阿白过夜?
陶挽之还在这儿呢,看来殿下背锅是背了许多年,可这风流的性子也没冤枉她。
卫慈皱眉道:唐三娘,你也是当娘的人了,脑子里可能想些正经事儿?
说着她将陶挽之的手握进掌心之内:我与挽之都十分欣赏白二娘的画作,当初这副画便是挽之在画坊里一眼相中的。我与挽之都对这画内意境十分向往,宛若与相识多年的挚友相见,有许多话想聊。
唐见微听卫慈一口一个我与挽之,还生怕陶挽之再吃醋,这手握得没有丝毫缝隙。
看陶挽之一脸的春情,只怕方才那些醋意全都变成了美酒,此时已然灌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第251章
唐见微笑道:殿下何必说这些,三娘自然是懂的,三娘只不过是好奇一问,若是殿下要留宿阿白,三娘这就去为殿下置备酒菜,好让殿下、挽之和阿白好好地把酒言欢。
卫慈乜她:如此甚好,三娘你去吧。
听到卫慈跟着她一块儿亲热地叫三娘,唐见微险些噗呲一声笑出来。
殿下真是一只纸老虎。
还是阿难喜欢的那种憨态可掬的纸老虎。
唐见微去准备酒菜了,白二娘独自留在这落霞竹台,分外别扭。
卫慈问她自何时开始作画,除了作画之外还有什么技艺。
白二娘一一老实作答,说自己是花匠之女,自小就帮人修葺花圃,造一些简单的园景。来博陵之后求仕不得也没什么技艺,连画画都是来博陵之后才涉足一二。没拜过师,一直对着唐见微给她的苏茂贞遗作临摹,渐渐地找到了一些思路,有了自己的作品。
那你当真是个奇才。
回殿下,民女并非奇才,只是对色彩搭配略为敏感罢了。
正好,过几日便是贵妃宴了,这儿有几套衣裙本宫一直举棋不定,你帮本宫瞧瞧。
卫慈让人将三套华裙呈上来,白二娘看了之后对卫慈道:这三套裙子都配不上殿下。
哦?
白二娘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这番话有阿谀奉承之嫌,赶紧解释:民女说的是真的。殿下肤白唇红,这些衣衫颜色艳丽归艳丽,却只能将殿下的优势展露,无法起到提升的效果。特别是头饰,这冰山蓝玉梳背略有些轻浮,与杏黄的裙子搭配有头重脚轻之感,压不住。换成蟾绿色的或许效果更好
白二娘一说起自己感兴趣之处滔滔不绝,没能打住,一连说了一大串。
等到她自言自语说到口干舌燥,才猛地意识到这些搭配应该都是长公主的家臣或是内侍省所备,却被她没头没脑一顿狂喷,只怕是会得罪人。
白二娘脸色发白:民女一时兴起,胡言乱语,还请殿下恕罪。
卫慈眼里带笑,似乎对她方才的狂言很满意,让侍女们把承平府里所有的裙衫钗钿全都拿出来,对白二娘说:
你帮本宫搭一身,若是本宫满意了,不仅不怪罪你,还会好好赏你。
.
大理寺,大狱。
御史中丞刘阔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下狱之后的第几日了,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被锁于木架之上的苦楚,甚至平添了慷慨凌然之气。
让他想到无数先人圣贤也蹭遭遇过的牢狱之灾,而此时所受的苦难正是他往先贤之列大步迈进的功勋。
自从用过一轮刑,却没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个字之后,卫承先必定相当难堪,而后也没再找他麻烦。
或是想要给曾经的上下属关系留一丝温情,亦或者是知道绝无可能从他身上捞到任何有用的证词,自那以后卫承先便没再出现,估计是转而攻克他人了。
刘阔身陷囹圄却也不着急,每日吃那馊了的饭菜也甘之如饴。
他干稽查审谳这么多年,这些小辈们在想什么,他用小指头都能料到。
本以为今日不过是极为平常的一日,却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费劲地将酸胀的脖子弯曲向上,抬起了头,后背贴在扎人的木桩上,从乱糟糟的额发之间往前看去,见一穿着官服的年轻女子正坐在他面前吃桃。
那桃香味十足,吃起来汁水横流,脆生生的,是刘阔最喜欢吃的西域贡桃。
刘阔冷笑了一声,正要这样说别拿这些无聊的招数来对付老夫,还没等他开口,童少悬就像被抓包了一样,有些慌张地转过身:
你怎么醒了?我很快吃完了。
刘阔:
居然在狱中吃零嘴。
这样的人是如何进入大理寺的?这人莫非就是所谓的神童?天子身边的红人?
实在太可笑了,难道大苍无人了吗?竟让竖子成名,可见天子昏庸至极。
刘阔重新低下头,忍不住冷笑。
还以为卫承先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在偷偷摸摸派人来与他玩可笑的审谳战术。
这些伎俩都是我曾经教授于他的审谳之道便是要对人下药,看准对方的弱点,越是老手越需要有耐心,先拖垮对方的意志再找到合适的机会一举击溃。
现在卫承先就是这么做的。
刘阔全然不放在心上,誓不会被他蒙蔽。
且看着偷吃零嘴的小寺丞,若是卫承先派来迷惑他心的,那便是天大的笑话;若她真的在此偷吃,便能证明大理寺上下纪律敝弛,卫承先这大理寺卿难辞其咎。
从大狱出去之后,他定要上疏纠劾卫承先。
天子不是倚重卫承先吗?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理寺身上吗?
除了纪律不严之外,刘阔手中可有许多能够让卫承先被罢官甚至直接丢脑袋的旧事。
即便被束缚于木架之上,浑身是伤,刘阔依旧轻轻松松信心十足。
他便在这儿等着,看看卫承先这小儿还有什么把戏。
狱吏拿了一碗饭来,童少悬看了一眼,不满道:怎么就这点豆腐?肉呢?
狱吏道:肉在下面。
童少悬用箸翻看一番,依旧不满意:就这点肉沫可不太够,毕竟刘公可是三朝元老,与卫寺卿也有旧交。卫寺卿交待了,送行饭菜不可太寒酸。你再去添些肉来,酒也不可少。
狱吏没辙,只能应了一声,将饭碗端走了。
刘阔听这小娘皮说什么送行,估计是什么自以为高明的把戏,不以为意,但目光却没从童少悬身上收回来。
童少悬依旧坐在一水儿寒森森的刑具之中,全然不在意似的,吃完了脆桃又拿了块油酥饼出来。
这油酥饼可比脆桃要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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