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瞳底的骇浪涛天,应无风看着她的模样,喉咙突地便发了堵。
“……抱歉。”他嗫嚅着,嗓音里甚至多上了一线不大明显的哭腔——苏长泠听罢沉默着闭了眼睛,掌下剑鞘被她捏得几乎变了形。
“好,好,好得很。”少女似笑非笑着连连道了“好”,额角青筋狂跳,“那您以后就永远不必再开口了,应先生。”
——挺没意思的。
她忽然就不想再听他们去解释什么了。
左右她是剑修……剑修不就是该一剑将面前挡着的万千阻碍通通扫尽的吗?
她可以自己去翻找出那些问题的答案,也可以把他们当做那问题一部分,一应扫出自己的目之所及。
苏长泠想着恨恨咬了牙,遂收好山君、抓起罗盘,作势便一脚踩上窗沿。
应无风瞧见她这动作,立时慌了半片的神——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忙不迭一把虚攥了少女的手腕:“长泠。”
剑修半蹙着眉头,目色微凉地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于是青年的喉咙又无端堵塞了起来——这回那嗓子眼堵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要去哪?”应无风抿了嘴,面色白得隐隐都发了青,苏长泠闻言半刻也不曾迟疑地曲肘挣开了他的五指,唇边泻出声凉飕飕的笑:“这恐怕与您无关吧,应先生。”
“可我下山前答应过灵谌子,要替他……”
“那是您答应他的事,又与我有何干系。”少女面无表情打断了青年的话,“何况,您该不会以为,回山后我能就这样放过我师父吧?”
——跟着应无风一起蒙骗了她的显然不止那六魄,灵谌子在其间的作用明显也是至关重要。
要算账,那她自然便要将这群倒霉玩意聚到一起算个总账——这世上哪里有她清算完应无风,还能漏了她师父的道理?
她至多能看在师父他老人家这般尽心竭力地将她拉扯着养大的份上,少锤他两下罢了。
想通了的苏长泠慢条斯理正了衣袖,而后头也不回地蹬着窗沿翻上了房顶。
其实这会日头刚落,她现在便立马赶去墨坊是早了点。
但她瞧着应无风那副胸中明明憋了千万句话,嘴上却愣死闭着半点不吐的鬼样子实在来气——倒不如先去那边等着,顺便还能扒拉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之前被她们不慎遗落下的鬼珠,或是其他蛰伏着的吃人恶妖。
——墨坊那群伙计们的胆子小得很。
她可不想见他们再被什么妖怪吓到……万一集体吓出病来的话,很容易耽误到云娘来日的生意的。
少女如是给自己找着借口,转而又避着人掐诀上了树梢。
被她落在客房内的应无风稍一怔愣,继而丝毫也不敢耽误地抬腿跟上了剑修的脚步。
——他有一种极强的预感,倘若他今日不跟紧了这明显生了气的姑娘……他不但会彻底没了机会,他与灵谌子他们,回头还定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由是他一言不发地跟在了苏长泠身后,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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